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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废弃染坊的三天，如同在刀尖上煎熬。空气里霉味与残留的染料气息混合着无声的焦虑，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。周云羲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与短暂的清醒间交替，寒毒虽未大规模爆发，但那深入骨髓的虚弱与冰冷，让她如同易碎的琉璃，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凌烬紧绷的神经。胡大夫留下的丹药日渐减少，挽月眼中忧色愈浓。

    凌烬则像一头被困的野兽，大部分时间守在仓库唯一的透气孔旁，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面荒凉破败的街景。体内那股新生的、冰火交织的力量，在寂静中缓缓流淌，带来一种奇异而陌生的“完整”感，却也让他对周遭的危险更加敏感。他能感觉到，暗处有眼睛在窥视，黑水城的阴影如同沼泽，正悄无声息地合拢。那个“夜枭”的约定，是唯一的突破口，也可能是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。

    第三天夜晚，子时将近。乌云遮月，寒风呼啸，卷起地上的尘土与碎纸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黑水城沉入一片死寂，唯有远处花街柳巷隐约传来的喧嚣，更衬得这城西荒芜之地如同鬼域。

    周云羲从短暂的浅眠中惊醒，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。她撑起身子，脸色在黑暗中白得惊人。“时辰……快到了。”她的声音微弱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。

    “你留下。”凌烬转身，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。外面的危险显而易见，她现在的状态，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。

    周云羲抬起眼，清冷的目光在昏暗中与他相遇：“我必须去。‘夜枭’认得我。而且，”她顿了顿，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胸前的衣襟，那里贴身藏着玄阳佩，“若真与山河社稷图有关，只有我能辨认。”

    凌烬沉默。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。那玉佩是前朝秘物，或许真与残图有所感应。但他无法想象，让她再次踏入那片危险的黑暗。“你的身体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撑得住。”周云羲挣扎着下床，挽月连忙上前搀扶。她推开挽月的手，自己站直，尽管身形微晃，但脊背挺得笔直，“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凌烬，我们没有退路。”

    看着她眼中那份与虚弱身体截然相反的倔强与决绝，凌烬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他深知，这个女子看似柔弱，骨子里却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坚韧。他最终只是沉声道：“跟紧我。若有变故，立刻退走，不必管我。”

    周云羲没有反驳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子时整，码头区。废弃的船骸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骨架，河水拍打着岸边的乱石，发出单调而阴森的声响。第三艘破船的船底，是一个被潮水半浸的阴暗洞穴，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和腐烂物的臭味。

    凌烬将周云羲护在身后，手握断剑“流火”，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。精神高度集中，感知放大到极限，四周任何细微的声响都清晰可辨。周云羲紧跟其后，呼吸轻浅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，苍白的脸上凝着寒霜。

    洞穴深处，一点微弱的油灯光芒在摇曳。戴着破斗笠的“夜枭”蜷缩在阴影里，如同融入了这片黑暗。

    “东西呢？”凌烬开门见山，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

    “夜枭”抬起头，斗笠下那双精明的眼睛扫过二人，在周云羲身上停留片刻，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：“嘿嘿，够胆色。”他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狭长物件，“钱带够了？”

    凌烬将剩下的金票扔过去。“夜枭”接过，验看无误，才将油布包递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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