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十七:血色十字-《异世邪婿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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荧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细微的嗡鸣,像垂死病人口中含糊的痰音。惨白的墙壁、惨白的冰柜、惨白的光,将这个地下空间染成一片无情的、失去温度的苍白。
陆海躺在那里,被覆着轻霜,冰冷僵硬得宛如深海中沉睡了百年的化石。脸上凝固的青灰,比墙皮还要暗淡几分。刘星竹的呜咽压在喉咙里,如同困兽的悲鸣。于小凤的呼吸都屏住了,连指尖都冻得发麻。
崔水水伸出的手,苍白得与这环境几乎融为一体。指尖触碰到的,是能把骨髓都冻结的寒意。但就在这能冻结一切的冰冷核心之下——
一丝极其微弱,微弱到如同错觉的暖意,从陆海冰封的额头透出,顽强地灼烧着她的指尖。
“不对…”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震颤,“他还活着!”指甲几乎掐进掌心,“他还有气息!”
刘星竹猛地扑到冰柜边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:“什么?!”他颤抖着把手直接贴上陆水海的脸颊——冰冷刺骨!他急切地将手指伸向陆海紧闭的口鼻。
几秒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。
终于,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不可查的气流,轻得像羽毛扫过,拂在了刘星竹布满冰霜的指尖!
那微弱的触感像电流般窜遍他全身!一股混杂着狂喜、酸涩的巨大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强装的镇定:“热的!是热的!还有气!海哥还活着!”他猛地抬头看向于小凤,眼眶红得吓人,眼神却燃着烧红的烙铁般的光,“快!马上把海哥弄出去!送医院!”
这小小的地下冰窖,瞬间被一股压抑又焦灼的张力填满。
走廊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与绝望混合的气息。崔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指尖的香烟已燃到尽头,长而弯曲的烟灰岌岌可危地悬垂着。接到女儿电话,让她联系程广秀“带走”陆海送医时,那语气中的急切和不自觉的依赖感,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。程广秀未到,她先赶了过来。
“水水,跟我回家吧,求你了!”崔嫣几乎是哀求着,“妈妈才重新找回你,不想再失去你了。”
眼泪从她的金丝眼镜滑下,有一种让人心痛的成熟的美。
“先救了他再说。”崔水水非常坚决。“妈妈你不应该过来,你就让程叔叔帮我这个忙就可以了。”
崔嫣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程广秀风尘仆仆地赶来了。他的动作干脆利落。面对停尸间管理人惊愕、迟疑和想要请示上级的眼神,他只是把一张折叠起来、盖有特殊内部印鉴的文件在管理员面前晃了一下,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:“特殊渠道转运,高度保密。今天你没见过我们,这柜子也没人开过,懂?”
管理员看着那张模糊却威慑力十足的文件一角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默默让开了路。尸体在必要情况下被“临时转运”“配合调查”的潜规则,远比硬碰硬的冲突来得有效。很快,一张覆盖着白布的转运推车被快速推了出来,穿过迷宫般的地下通道,消失在外来接应的车里。监控?那段时间的录像,自然会有一阵短暂的“信号调试”。程序,自有程序的运转法则,尤其在灰色地带。
程广秀身上的灰,多着呢。
二院独立诊疗室内,温度调得微高,像对抗着病人身上挥之不去的寒气。各种检测仪器发出冰冷平稳的滴滴声。一个穿着白大褂、面容温和却带着职业性沉静的中年医生正俯身,手持听诊器仔细听着陆海的心跳。崔嫣认得他,不过第一次知道他叫周文斌。两年前,周文斌是那个叫小美的艾滋女孩的主治医师,也曾十分欣赏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的男人。
周文斌眉头紧锁,他收起听诊器,又翻看着旁边护士刚送进来的加急血检报告,反复核对着仪器屏幕上的数据。那份沉静终于被巨大的困惑和难以置信打破。
“不可思议……”周文斌抬起头,镜片后的眼睛瞪大,语气凝重得如同一把沉重的石锤敲在每个人心上,“他的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,这几乎超出了医学认知范畴,更关键的是,他的血液!周医生指着报告单,“血红蛋白浓度……低到了近乎消失!正常人的血液总量占体重的 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八,但他现在体内存续的血量,连 百分之二都不足!这……这怎么可能还能维持一丝体温和微弱的心跳?简直就是医学史上的黑洞!”
“严重缺血?那输血啊!”刘星竹急道,“抽我的!多少都行!”
“问题就在这里!”周文斌用手指重重敲在报告单的一处划着重线的地方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“他的血型!我们做了交叉配型和所有已知谱系的比对!根本找不到匹配项!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常见、罕见甚至极其稀少的血型模式!它是一种从未被记录在医学文献上的未知型!我暂时称之为‘麒麟血型’吧。”他疲惫地揉着眉心,“没有匹配的血源,没有任何已知的替代品能输入他的血管,这等于判了他死缓,而且刑期就到尾了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看了看检测仪屏幕上那条岌岌可危的生命曲线,叹息一声:“以他目前的状态,能撑过今晚,已经是生命的奇迹。”周医生眼中闪过一丝纯粹医者的敬畏,“但他似乎在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,顽固地抓住那一丝渺茫的生机。但最多,最多还有一天时间。上帝也无法给他再造出这种独特的血液来。”
希望刚在冰窖里艰难地冒出头,就被再次狠狠砸入更深的绝望深渊。刘星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,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。崔水水无声地跌坐在椅子上,盯着那张死白的,像是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。
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就在这时,诊疗室外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,由远及近,越来越响。很快,一种熟悉的、带着狂热和无理智宣泄特质的声浪开始撞击隔音并不好的门板:
“交出崔水水!”
“害人精!滚出来!”
“再不出来!我们就冲进去!”
“对!医院瘫痪的话,是崔水水的罪!她就是千古罪人!!”
宋婷的粉丝!
他们如同附骨之疽,竟循着风声追到了这里!人声鼎沸,气势汹汹,显然聚集了大量的人群,如同围困猎物的狼群。
病房内,所有人脸色剧变。
医生护士们惊慌地面面相觑。周文斌立刻按下内线电话,厉声道:“保安!立刻增援!阻止人群冲击诊疗区!里面是危重病人!”
走廊的监控屏幕上,已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在医院大门外,甚至开始冲击医院的保安防线。
“千古罪人”的骂声如同针一样扎在崔水水心上。她看着病床上那具仅剩一丝气息、血液枯竭的躯体,再听着门外为自己而来的、即将殃及无辜、瘫痪整个医院的狂潮……
一种决绝的情绪,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她。她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。
“我出去。”她的声音很平静。
“水水!不行!”崔嫣第一个扑上来抓住她,声音尖利,“他们是疯子!会撕了你的!”
“嫂子!你冷静点!”刘星竹也挡在了门前。
“这是我的事。”崔水水挣脱了母亲的手,眼神扫过病床上的陆海,最终落在紧闭的门板上,“不能连累别人。更不能……”她最后那一眼,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和解脱。然后,她不再看任何人,径直走到门前,拉开了门。
喧嚣的声浪如同实质般冲了进来。
刺眼的阳光和无数愤怒扭曲的面孔瞬间填满了视野。
门外走廊远处,保安们顶着盾牌,艰难地维持着岌岌可危的防线,人潮在他们组成的薄弱人墙后咆哮涌动。
崔水水一步一步走出病房。脸上没有任何遮掩。素面朝天,憔悴,苍白,却挺直着背脊。
人群瞬间像被投入石子的滚油锅,彻底沸腾了!
“崔水水你终于出来了!!”
“贱人!跪下认罪!”
“捉住她!给婷婷报仇!”
咒骂声、怒吼声、哭喊声汇成一片狂热的声浪,铺天盖地而来!各种物品如同密集的冰雹砸向门口——水瓶、小石块、甚至还有一只脏兮兮的球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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